●史诗。从内蒙古到北京,从
文化大革命到自由主义,姜戎的历险正在征服全球。这部寓言性质的启蒙小说遍布着令人瞠目结舌的战斗场面和感人至深的情节。—法国《解放报》
●“这本书的文学价值引起了了激烈争论,部分原因是它不适合于任何传统体裁类型,几乎没有抒情性。相反,它是一种叙述,一种议论,是对作者与野生狼之间令人恐惧又感到亲切的遭遇的生动描述。”—英国《卫报》
●“在内蒙古的荒野上,在中国的退休学者姜戎的影响广泛的第一本小说里,《旷野的呼唤》与《德苏乌扎拉》相遇了。杰克·伦敦、黑泽明或法利·莫厄特的崇拜者,或是其他关注狼与人类关系的地方志和编年史作者将发现这是一个宝库。”—英国的《科克斯书评》
●引人入胜的、复杂的小说。也许《狼图腾》最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它的出版。小说中暗藏的寓言是人们应该从羊一样被统治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代之以仿效狼的独立,这在中国看起来格格不入。—《时代》周刊
1970年代东乌珠穆沁旗的牧民们 图片由姜戎提供 长在红旗下 对《狼图腾》的畅销,62岁的姜戎并不感到意外。“我的小说不是写出来的,也不是编出来的。它是我拿命换来的一个故事,从我的心里慢慢萌芽,带着我的血肉、感情和思考生长出来的。”
1946年,姜戎出生于苏北根据地,父亲是抗战时期参加新四军的老革命,建国后任江苏省卫生厅厅长,母亲是知识分子,因参加革命在战场上受伤致残。和那个年代所有干部子弟一样,姜戎从小接受的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
教育。
在南京,姜戎一家住的是民国时期美联社驻南京的办事处,房子是别墅样式的花园洋房。在普通人只能看《人民日报》和《毛泽东选集》、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年代,他能够看到专供干部阅读的内部书籍,还可以跟母亲去上海看“特供”的外国
电影。
那时候,姜戎经常和小朋友一起参加大院里的婚礼。“那个时候不兴吃饭,就摆一些糖和水果,有一次我玩得高高兴兴,抓了很多糖回家,我妈妈差一点揍我,把我两个鼓鼓的兜里头的糖抓出来扔在马桶里。金光闪闪的水果糖转啊转,最后把抽水马桶都堵塞了。”
母亲后来死得比较早,她战争中受过伤,她半个乳房被子弹打掉了,姜戎小时候是没有奶吃的。
后来,父亲因工作需要调任北京,就任国家卫生部。姜戎跟随父亲迁居北京。受父亲影响,读初中的他,不仅能看到专供干部阅读的众多书籍,比如被贴上“封资修”标签的《史记》、《资治通鉴》,还有被称作“大毒草”的《世界历史》、《红与黑》、《约翰·克利斯朵夫》、《简·爱》,还能够读到只对干部开放的《参考消息》等报刊。
“文革”初期,姜戎在自己就读的中央美术学院附中贴了第一张小字报,反对进驻学校的工作组。因为这张达一万多字的小字报,姜戎和另外两位同学在“四清”运动中被打成“三人反党小组”成员,在全校学生大会上挨斗。后来随着政治形势的变化,工作组撤出,姜戎和同学们成立了“革委会”,20岁时他就当上了“革委会副主任”。
“没过多久,我就觉得没有意思,我父亲那一辈都经过枪林弹雨血流成河,我们什么苦难都没有经历就当官了,我认为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我必须吃苦、流血,承受最大的苦难。”姜戎说。
据姜戎的同学陈继群回忆,当时的内蒙古锡林郭勒盟东乌珠穆沁旗满都宝力格牧场派人到北京,希望接收一批“革命小将”到牧场去搞革命,这个想法得到东城区革委会的支持。加上当时的内蒙古美协主席朝鲁在中央美术学院附中讲课,朝鲁说:“乌珠穆沁草原太美了,你们学画画的一定要到那里去。”几经商量,陈继群、姜戎和几个同学决定去内蒙古。
差点被狼吃了 1967年11月16日,“上山下乡”运动的前一年,21岁的姜戎和120名北京知青离开北京,奔赴内蒙古锡林郭勒大草原。十几天以后,他们到达了东乌珠穆沁旗。当时的满都宝力格牧场领导希望这些北京来的学生能留在场部领导牧民们搞革命,姜戎和陈继群却执意下到了离边境不远的牧场,直接住到了山脚下牧民的蒙古包里。
当时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草原,还带着千百年没有变过的面貌。无边的草原,除了他们和羊群、牛、马外,还有狼群。
刚去草原不久,姜戎就经历了惊魂一幕:某日,姜戎和一位当地牧民去八十多里外的场部办事。牧民留下开会,姜戎骑马带着文件回大队。因为急着赶路,他没有按照牧民的叮嘱走大路,而是从草原上抄近路回家。
在姜戎的驱策下,大青马哆哆嗦嗦地走进了一个山谷。姜戎突然发现,不到40米远处的山坡上,是一个40只左右的狼群。“什么叫作魂飞魄散,我真有体会,我感觉魂魄要从身体里挣出来,生命仿佛中止了。”最危险关头,姜戎想起了牧民教给他的经验,把脚踩的钢镫举到胸前,“当、当、当”对砸起来,并且大声呐喊当地牧民围猎狼时的呼语,总算吓走了狼群。
草原上狼多。夜晚,姜戎打开手电筒,几十米以外,点点回闪的光亮都是狼的眼睛。回到帐篷里,他和牧民聊天,话题都是狼和羊。半夜,他和陈继群在蒙古包里睡觉,来偷袭羊的狼跟守夜的狗打架,激烈打斗时,曾把睡在一侧的他们撞醒。
还有一次,某个夏日,太阳即将下山。姜戎从山沟里放羊回家,快到家时他才发现有只山羊头上脖子上都是血。不久,因为这头羊伤口溃烂,长蛆死掉了。牧
民生气地教训他,“你的羊被狼掏了,幸亏是个山羊,要是绵羊早就被咬死了”。后来姜戎才知道,自己不应该骑马站在山腰上看羊,应该站到山顶上跟着羊群慢慢回家。
有了这样的生活经历,姜戎慢慢对狼产生了兴趣,并把从牧民那里听来的狼故事记在日记本里。
不敢回草原了 在草原的11年里,大多数日子都是这样度过的:白天,在远离北京的草原上,姜戎骑着马在蓝天白云下,自由地放牧羊群。姜戎从北京带去的浪漫革命理想与青春生命的热血,在荒芜人烟的大草原面前,渐渐地被阵阵北风吹凉。
晚上,他们在蒙古包里,躺在被子里读从北京带去的两大箱子“禁书”,听着没有干扰的西方电台广播。在那段日子里,姜戎开始对理论研究发生兴趣,并写出了有关国家体制改革的论文。
虽然离北京几千里,可政治的影响却一再袭来。在“文革”运动最激烈的时候,姜戎的日记不慎遗失,被人送到了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驻东乌珠穆沁旗革命委员会。
因为姜戎对林彪的“毛泽东思想是唯物主义的顶峰”的观点不满,兵团领导怀疑他们是“里通外国的反革命集团分子”,于是派荷枪实弹的战士包围了他们住的蒙古包,将姜戎、陈继群和另外20名知青抓起来。姜戎在监狱里关了3年半。直到林彪叛逃身亡后,姜戎才被放出来。
在那段日子里,草原也在巨变。因为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的成立和发展,一条条新的道路在草原上延伸开去,一队队
汽车把机械化工具输送进来,草原上的人员一下子多了起来,山上的树木被砍伐,草原被开垦成农田。
很快,这些行为的恶果就充分显现出来:由于过度放牧,草原上的草由原来一膝深变成了浅浅一寸硬硬的草根;农田在短暂的丰收后产量急剧下降;因为狼的减少而导致草原鼠大量繁殖;土质沙化,气候越来越干燥。“我们刚去插队时,世界上有三大草原,美国有一块;前苏联哈萨克斯坦有一块;还有就是中国的锡林郭勒和呼伦贝尔。按理说我们应该好好保护,但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姜戎说。
1997年,姜戎曾经探访自己插队的锡林郭勒草场,但他已找不到自己30年前的记忆。整个草场,只剩下一块靠近边境的草场没有被破坏—它在边防公路外,文革时期属于国防军事禁区,不让放牧开垦。“这几年我经常去内蒙,但不是到我们插队那地方,而是去克什克腾旗等别的地方。我不敢回那儿去,很伤心,受不了。”姜戎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半条命写《狼图腾》 1978年,在知识青年返城浪潮中,姜戎离开草原回到北京。次年4月,以较好的考试成绩(他的常识课考了第一)以及一篇关于国家体制改革的论文,考上了中国
社会科学院马列所于光远、苏绍智、张显扬的硕士研究生。
在社科院读书的3年,姜戎选择的硕士毕业论文讲的是“余粮收集制”和“新经济政策”,这篇论文在答辩时获得全票通过。毕业一年后,姜戎进入北京一所高校执教,从此潜心研究学术。
搞了那么多年的学术理论研究,姜戎却一直心存写小说的愿望。《狼图腾》动笔于1998年,整个写作过程被他称为“核裂变”。在自己插队的经历和草原生活基础上,姜戎把自己的人生哲学、游牧民族和农耕文化民族差异和融合的一己之见写进了《狼图腾》中。
这部小说写了6年。“写稿的时候旁边必须要放一块干毛巾。我要极力的避免煽情,要以最朴素的东西来写,可是到了最后的时候,那个眼泪都哗啦啦的,根本就没有办法看那个屏幕了,所以要用毛巾不断的擦眼泪。”身体不舒服,到医院查,医生发现他的血压高达170。小说写到最后,筋疲力尽的姜戎对妻子说,“没准这部小说写完,我就爬不起来了。到时你帮我修改修改,也能发表了。”
定稿时,姜戎在小说前加了两句话:“献给卓绝的草原狼和草原人,献给曾经美丽的内蒙古大草原”。虽然没有做大的宣传推广,2个月不到,《狼图腾》就开始脱销,接连加印,成了畅销书。书市上还出现了《狼道》、《狼性》、《酷狼》、《狼图腾启示录》、《从狼群争斗中学的经营管理》、《狼性规则》等近60本跟风书。目前,《狼图腾》已经签下二十多种外文翻译合约。已经在海外出版了意大利文、日文、法文等七种外文版本。
不过,这些都不是姜戎关心的问题了。他现在着急的是,随着《狼图腾》的畅销,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纷纷前往乌珠穆沁草原,打破了草原的宁静。当地政府和牧民为发展
旅游,在姜戎插队的驻地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狼图腾故乡”。
为治理当地草原环境,姜戎把《狼图腾》两次获奖的奖金捐给了草原,陈继群的环保项目正在《狼图腾》里描写的满都宝力格大水泡子附近进行种草实验,期望恢复植被,防治沙化蔓延。
草原故事:地滚草与狼 (口述:姜戎 ) 那个地方有一种草,地滚草,整个像一个大球一样的,周围很光滑的,一根一根,像个筐一样的,叶子、种子都在这个球里头。这是一种害草,一般优质牧场的话这种草不会有的,就是那个稍微沙质一点的地方有这种草。
有时候你放羊听到咔啪一声,那个声音挺大的。有大拇指粗的根,齐根一断了以后它就变成一个球了,非常圆一个球,棕色的,个很大,差不多直径有半米多,最大的可能将近一米,这么一个大球,密密麻麻的,里头很密,哗哗拉拉就滚,一直滚,可以滚个几百里,没有阻挡的话,它可以一直滚下去。所以它叫地滚草。它一边滚一边跌,就把种子洒得到处都是。
我看羊群晃一下一惊一乍的,呼啦一下子乱一阵,呼啦一下子乱一阵。乍一看以为是狼冲羊群呢,其实不是,是地滚草。地滚草速度很快的,而且都是向上蹦着跳着这么转,“呜噜呜噜”就撞到羊群里面去了,羊群吓得哗一下子四散。刚刚聚拢好了一群羊,一个地滚草滚进来哗一下子羊群又惊乍,有时候冲进来五六个,你杆子杵折,挡都挡不住。这个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来,有的时候没有,有的时候又来很多。有时候滚到羊那里,羊挡住了,羊还不理它,照吃草。
我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头。我发现有一个球不滚却在动,那个草后头是一条狼,这条狼不是跟着草走,拿草当掩护,它是叼着这个草走。你想想半米大的一个球挡住一头狼是一点问题没有的,颜色跟它差不多。等我发觉的时候,它已经扔掉那个球,冲进羊群。冲到里面以后,别的羊一点反应都没有,因为有很多很多地滚草。羊以为是又一个地滚草进来了,它叼住一只羊就啃巴。等我解开马绊子,骑着马赶去的时候,那羊还没有死,一条腿,基本上大半条腿已经吃光了。狼已经跑掉了。
(责任编辑 孟汤 实习生 陈星 网络编辑 肖骐)
作者:南方周末 张英 吴冰清 发自浙江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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